我的灵魂在乡村游荡

清宇飞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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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07-04 11:21 · 字数 3983 · 阅读 566 · 日记本

  我是在乡村出生，在乡村长大的。乡村在我的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迹。

提起乡村，可能很多人会联想到:土地，农民，贫穷，无知，脏烂差，没有秩序等等。但这些不全对，也不全错。

是的，中国有七亿五千万的农民，而固守土地的就有七亿二千万。有那么多的贫困地区，农村教育跟不上，文化素养差，难免会让人有太多的想法。

但在我儿时记忆中，乡村尽管贫穷，却是那样的美。 大人们在田里劳动，孩子上学。晚上吃完饭，有时候天都黑了，经常有村子放电影，不是这个村子，就是那个村子，不管有多远，人们都要去看电影。看电影是人们最快乐的事情，尽管累了一天。

记得小时候，我就经常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看电影，现在想起来觉得既幸福又惭愧。劳累了一天的爸爸，晚上还让我坐在他的肩上，坐两三个小时，自己却站着看电影。

在没有电影的日子里，人们常在晚饭后聚在一起，聊天，讲笑话，我有个侄哥现在六十多岁了，很能讲三句半，常常讲的人们笑得前仰后合。有时候也请说书的先生说古书，唱戏。

那时人们确实穷一些，没有这么多的美食，没有彩电冰箱，没有电瓶车摩托车和小轿车，没有空调，更谈不上这样超多元化的生活，但那时的人们多么快活呀。没有打架，没有斗殴，也没有摸牌赌博，更没有因摸牌赌博而搞的妻离子散，家破人亡。

当我再大一点的时候，差不多十二三岁，七十年代末，八十年代初，人们的生活稍微有些改变，不变的仍然是人们快乐，积极，向上的精神。那时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实现四个现代化。在学校的墙壁上，在做得好一点农舍墙壁上，到处写着工业，农业，国防，科技现代化的字样。最初现代化的代表就是电视，那时稍后的事。

八十年代初，在我所在的村子，人们常在一起讲故事，听的有趣了，聚在一起的人们就多了，特别是晚上和下雨天，不出工，妇女在家做家务，年轻的姑娘们和小媳妇在一起做针线活，有说有笑有歌唱。

下雨天，男同志就在队棚里打要子｛用来捆稻谷的比绳子粗｝那个场面真是热闹，说的说，唱的唱。也就是那种情形里，一个小小的我，扎着俩小辫的黄毛小丫头，常常给人们讲故事，讲古书～～～薛仁贵征东征西，三侠五义，诸葛亮，水浒传，岳飞，林海雪原等。

还有很多手抄的惊奇的侦破故事，我也不知哪弄来的，那么多书和故事，有时讲得我口干舌燥。我也学说书先生：欲知结果如何，且听下回分解来吊他们的胃口。

后来那些话传到我先生的耳朵里，他不相信说，一个孤僻的，忧郁的，不随便和别人讲话的，靠写一点自认为的诗和词来孤芳自赏的人，小时候居然能跟别人讲故事和古书，有点不可思议，不可思议！但这些就是千真万确的事，别人听得快乐，我也快乐。

八十年代初，有了电视，人们经常聚在一起看电视。我家是最早买电视的，我记得非常清楚，爸爸拿了三百七十元钱，是买回一台橙红色的十二寸黑白电视机，方圆几里的人们都到我家来看，感觉屋子都快挤破，就拿到门外，很宽敞的空地 ，常有一二百人在看。我父母是很淳朴很热心的人，总是自己站着也要把凳子给别人坐。看的也是很经典的老片《霍元甲》，《八仙过海》，《上海滩》等等。

有时侯下雨了，不能在外面放电视，家里最多只能容下四五十人，确实是一件为难的事。也经常停电，每每这时，人们就在那等，聊着故事情节，推测着下一集如何发展，很有趣的。那时的我们，说心里话，感觉还是挺风光的。

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，可能因为别人也买了电视机，人们为了就近方便，也可能因为抗旱或排涝等经常停电很久，到我家来看电视的少了。但多少年来，我都会记得那段时光。

在停电的日子里，特别是夏天，我和我的姐妹，同伴们，把小竹床抬到两边是池塘的土坝子上，从头到尾放了七八个竹床，没有竹床的就拿着凳子和蒲扇。在那儿差不多二十个孩子，数着星星，吹着夜风，唱着那个时代里最流行的歌和经典的老歌。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唱，歌声在夜风和水的寸托中响遍整个村庄。

我们是那个时代里最快乐的孩子，我相信以后生活在农村的孩子，再也不会有我们那样的快乐。

社会终是在不断的进步。农村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，最大的变化就是划分了联产承包责任田，这使很多人从田地里解放出来，去从事他们喜欢职业，也使更多的孩子不会因为自己能挣3分或5分的口粮工分而辍学在家。

我就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。多少年来，我母亲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，你读了十五年书，你最要感谢的人是邓小平。我说，妈，您说的没错，但我更要感谢您和爸爸，纵然政策再好，如果您和爸爸没有超前思想，没有您们的吃苦耐劳，没有经济能力，那也无济如事。

我从十四五岁开始在外面读书求学，工作结婚，一直到现在，在农村呆的时间很少，但我的心未曾离开过那片土地。

  多少年来，农村是封建思想最严重的地方，重男轻女更为突出。在七十年代末就开始的计划生育政策，到八十年代，政府重抓很抓。可是有多少人超生，有多少女婴被抛弃，又有多少人在做过性别鉴定后因为是女婴而终止妊娠，没有人会知道这些，即便知道也不会那样详细。

我清楚的知道，我童年伙伴的媳妇，一个二十多岁妇女生了俩女孩后，连续五次怀孕到四五个月，因为鉴别出是女孩而终止妊娠。多么可怕的事情。真的不敢想象，农村怎么会这样？就像刘欢唱的那首歌《弯弯的月亮》......脸上淌着泪，象一条弯弯的河水，弯弯的河水流啊，流进我的胸膛。我的心中充满惆怅，不为那弯弯的月亮，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……

我不知道刘欢这首歌当时的背景和写意，可是每次唱起它，我就会流泪。为那些还未长成就夭折的灵魂而流泪，为那些生活得像蝼蚁一样，背负沉重负担的妇女姐妹而流泪。当然这些情况现在已有很大的改变，但新的问题也在不断出现。

改革开放三十多年。有一首歌唱的好;我们唱着《东方红》，当家作主站起来，我们讲着《春天的故事》，改革开放富起来。站是站起来了，但腿还是软的，没吃饱饭没底气。所以还是改革开放好，让人们富起来了。但真正富起来，还是在第十五 ，十一五。这个十年是中国农村真正奔小康的十年。

在我所看到农村，人们不仅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，生存条件也相当的好，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或四口之家，一般会有三四百平米的住房，而且装修不比城里差，家用电器应有尽有，吃着麦当劳或肯德基，吃着各式各样的特色小吃，喝着可乐或各种饮料，出入高档酒店或茶楼。可是这有问题吗？

是的，他们劳动所得，他们不应该享受吗？不错，他们是应该享受，可他们享受的背后有怎么样的隐患？没有规划，没有忧患意识，生活的路，从不在意其平坦与坎坷，走到哪里算哪里？

在农村，除了固守土地农民，年轻人一般到外面打工。打工者分两类，一是在工厂长年累月的工作，这些大多数是二十多岁的男孩子和未婚女孩，二是部分男孩子和成年的劳动力，这些人主要从事建筑行业，自己有手艺，工价比较高，工作有季节性。这些人是家里最重要经济支柱。

在这三拨人中，最艰难的是固守土地的人，他们是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和妇女，种一点地，所收的粮食用来维持一大家人的生活，即使所收获的粮食能卖些钱，也仅仅够家用和礼尚往来。

他们宁可自己过紧吧的日子，也不会伸手向孩子要，直到自己劳动不了为止。作为家庭经济支柱的那拨人，作为农村经济的中坚力量，他们的确创造大量的财富，加上这些年党的政策好，只要你努力工作了，农民工很容易拿到钱。

但是这些钱，他们除了我上面提到的家用，还用作了什么？每一个春节，年前年后，将近四个月的时间，到处是摸牌赌博，而且求大不求小。人们常说，小赌怡情，大赌败家。他们是不会想到败家的，只不过认为自己是今日有酒今日醉。

辛辛苦苦一大年，一夜回到解放前。哪会想那么多的身后之事。医保，养老保险置之身外，这些年农村合作医疗因为政府给力，基本普及，但社会养老保险哪里？一年又一年出去挣很多的钱，一年又一年的输的精光，难道他们要重蹈他们父辈的覆辙，到老了自己没能力养老，低保医保杯水车薪，只能艰难度日。留下的仅仅是一个华丽的住所和一个疲惫不堪而空虚躯体。

他们不仅不给自己留有余地，还带坏妇女和孩子。可他们的父辈是三四个儿女奉养两个老人，二十年三十年后却是一个儿女奉养四个老人。

太多的个案让我难忘，让我心痛。曾读过白岩松的《幸福了吗？》，也许他们的今日有酒今日醉，就是他们的幸福，他们在赌钱时，赢钱的快感就是他们的幸福，可是这种幸福的背后又潜伏着怎样痛苦？

我在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，可我的根基在乡村。绿油油的禾苗，金色的稻田，紫红色的草籽花，金黄色油菜花，洁白的，粉红的荷花，还有清澈的河塘以及河塘边上的杨柳树，都让我流连忘返。

我也怀念清晨田野间轻轻的薄雾，傍晚牵着牛看着缭绕的炊烟走在回家的路上，皎洁的月光下，和伙伴们一起躺在沾有露水的软软的稻草上，那是怎样的一种轻松舒缓和惬意？一切的一切，我都存有厚厚的感情。

无数的乡村小路留下过我的脚印。我怎不爱这片土地?怎不念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？又怎不为生活在这迷茫中的人们而忧心忡忡？

每年的春天，三月。人大政协两会在北京召开。每年俩会的主题都会不一样，有宿小贫富差距的一些举措，解决住房问题，资源节约型社会，教育乱收费，还是改变农业靠天吃饭的局面等等。

不管那个主题，归根结底还是回归到民情，民意和民生上，回归到七亿五千万的农民的身上。也会有更多人，更多的企业，更高层的政府部门来关心农村这个群体，但是人们希望他们能够做到每一个细节，更多地从农民的思想意识形态来关心，直到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。

昨天晚上，我做了一个梦，多少年我都做着同样的梦。每一次我都能够拯臂高飞，我的两手臂就像鸟的翅膀。我飞过了山，飞过了水，飞过了丛林，飞过了田野，我飞过我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。

在那里，人们很幸福地生活着。除了生产，劳动，和其他的工作，人们也学会了怎样规划未来的生活。

我看到了漂亮的健身房，篮球馆，乒乓球羽毛球场，还有美丽的足球绿茵场，卡拉OK室，图书室等等，人们爱上时尚的娱乐和休闲。再也看不到摸牌赌博，打架斗殴。孩子们愉快地学习，年轻人努力工作，老人们老有所为 ，老有所依，老有所乐。